90交锋

  一场雪，染白了整个h市。
  南方的雪总是凝重的，过了一夜，冻结在路边，把刮骨般的寒气乘进风里。
  方舟把空调又调高了些，脱下沾着水珠的大衣，手里握着手机，面色冰冷。天还没完全亮起，瞿清一个人蜷缩在大床上，抱着他送的小狗玩偶，睡得安稳。
  昨天赖祥找他去了康和的人才中心项目设计部，言辞激烈地反对信华建设的做法。他去了现场才知道，信华作为康和内定的开发商，要求控制成本，替换赖祥要求的木材。
  方舟拧着眉看着面前恳切畏缩的中年男人，沉声问他到底出于什么考虑。对方抿了抿唇，还是对他坦白了。
  他说自己中标这个项目，原本也不是为了赚钱，而是为了提高曝光度。
  所以才重金“拜托”魏家铺路，由刘捷引介，找到了瞿清。
  可他没想到的是，魏平川找到了他，要求在分享项目收益的基础上，使用魏家手下的木材厂的资源。
  “所以你必须用一样的价格，去买了他那堆普通的木头，让他哥哥净赚5个亿，是吗？”
  中年人疲惫地抹了把脸，点了点头，无措地看着脸色黑沉的方舟。
  “我去沟通，”方舟叹了口气，“老头，我送你回医院陪师母，过两天再说吧。”
  昨夜他一回家，看着瞿清也被场面局势困住、疲惫不堪的模样，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  魏平川和关越是创业合作伙伴。
  当初把那封邱峻文留下的举报信，由瞿清的手交给魏家，也是为了表明诚意，也是履行他给关越的交换承诺。
  可魏平川却依旧在这个节骨眼上，玩这种把戏，商场如战场，他也根本无法对魏平川做什么。
  于是他打电话给关越，可电话那头根本无人接听。他想都没想，直接拨通江颐的电话。
  电话那头，却是关越。
  “方舟。”
  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压得很低，似乎反手锁上了门，语气冷淡：“我没允许过你打江颐的电话。”
  方舟语气带了些嘲讽，“那你允许过魏平川对项目建材动手脚吗？”
  关越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，看着深夜的伦敦街道，勾起唇：“你要求我帮瞿清，我让Issac帮了，人才中心的项目，我也替她扫清障碍了，剩下的，不归我管。”
  “方舟，我们之间剩的，只有你承诺我的那些。”
  方舟握紧了拳头，“我让你帮瞿清，可我没说帮到哪里算完。”
  “哦？”
  关越饶有兴味地听着他说话，轻笑着答：“方舟，很久没人和我这么说话了。”
  “这件事帮你很简单，但我倒是有个别的条件，看你愿不愿意接受了。”
  “瞿清在海外成立了MN基金，企图私有化康和，维持现有生产规模，我对她的想法有点兴趣。但她的钱可没那么容易出来。”
  “你跟她说，让她把康和能调动的账面资金流进这个人才中心的项目里，把钱洗出来。”
  “但是——”
  男人顿了一下，“进我手里的投资公司Drogon洗出来。”
  方舟拒绝得果断，“不可能。”
  “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  关越叹了口气，一副遗憾的语气，“祝你好运。”
  “另外——”
  男人的语气骤然冰冷，“方舟，越过我直接打江颐电话这件事，如果有第二次，你知道后果。”
  方舟还没来得及反驳，被挂断的“嘟嘟”声就取代了伦敦的风，灌进他的耳朵里。
  商场如战场，关越说的没错。
  没有筹码反制对方之前，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  但办法总会有的，方舟顶着窗外的冰雪，一言不发。
  瞿清在他身后翻了个身，渐渐转醒。他侧头，看着瞿清睡眼惺忪的模样，心口软了下来。
  “饿不饿？昨晚都没吃多少。”
  瞿清摇摇头，揉着眼睛，迷迷糊糊地埋进他张开的怀抱里。
  “还没睡醒，”方舟笑着抚摸她黑亮的长发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  “不清醒的时候总是依赖我的，清醒之后，理都不理我。”
  方舟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，陪她侧头看着雪后的第一缕阳光。
  “我去给你煮点瘦肉粥，”方舟想抱着她起身，却被瞿清拽住了胳膊，拦了下来。
  “别忙了，我不饿，”瞿清搂着他的右臂，抿唇不语。
  昨天他陪自己在雪地里坐着，面上什么事都没有。可给她剥栗子的右手却开始微微颤抖，如果日后每逢雨雪风霜，都有这个毛病，他还这么年轻……
  “没事的，”方舟拍拍她的肩，“周末还要去复健，总会好的。”
  “不过，你亲亲我，我说不定就好了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瞿清抬手在他肩上抽了一巴掌，不愿理他，“瞿溪几点到机场？”
  “下午四点多，要去接她吗？”
  “别接了，”方舟打断她刚要说出口的话，“她现在这个小男朋友要去接她。”
  “小男朋友，”瞿清顺着他的话念了念，眯着眼看他，“他好像比你大吧？”
  方舟爽朗地笑了几声，“那我也是你的小男朋友，行不行？”
  “谁要你做男朋友，”瞿清抬脚踹了踹他的小腹，翻身下床，“你倒是可以做条小狗，和贝贝一起睡狗窝，不准进我的房间。”
  方舟从后抱着她，陪她梳洗，在她耳边低低地笑，“也不是不行，但房间我还是要进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