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

  我父亲舍不得我。张知疑笑笑,没提及文意先的原因,他猜对方也知道。
  我也有个儿子,adler感慨,可惜因为先天疾病去世了。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,应该和你差不多大。
  张知疑默默递去纸巾。
  两个人继续看着窗外,直到一大堆人从里面出来。走在前面的是文意先同事,最后面那个是文意先上次说不想读要退学的学生,看起来哭了一场,眼眶红红的。
  里面很少有人认识张知疑,看到他和adler在一块,也没上来打招呼,见面点点头就算作问候。
  他们俩进了病房。
  还坐在床头的文意先头上缠着绷带,朝张知疑招招手,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,自然地拥抱,感受到对方的心跳。
  时间似乎有些久,久到adler在旁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。
  两个人恋恋不舍地松开手,张知疑蹲在旁边给他削苹果吃。文意先摸着张知疑的头,看向adler。
  没想到出个意外消息还能传到国外去,由衷感谢你远道而来慰问我。文意先笑起来。
  如果我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,我会遗憾一生,好在你活下来了。adler说着,从公文包里拿出牛皮纸做成的文件夹,放在床头的大柜子上,这是你需要的文件,上面一下就批下来了,好像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样,让我顺便带过来。
  说着adler坐到他旁边,拿出手机对着他俩拍了张照片,接着握住他的手:庆祝你康复。
  谢了,照片传我一份。
  adler应下,旋即就要往外走。
  不多待一会儿吗?好不容易来一趟。张知疑正在把切好的苹果放进文意先嘴里。
  我出去坐着,不打扰你俩。等会还得麻烦张把我送去机场。adler嘿嘿一笑,识趣地走了。
  然而俩人在有外人的场合多少放不开,也不知道一会儿还会有谁来问候文意先。于是两个人只扭捏地拉着手,静静地对视。
  热爱摄影的adler在门外已经偷拍了好几张照片了。
  这种含蓄深沉的爱意,点到即止就是最迷人的。
  躺着会不会恢复得更好?张知疑试探地问。
  老实说,我觉得我已经好了,下一秒可以出门跑十公里。文意先在他身边放松地笑,但还是让张知疑扶着躺下去。
  张知疑转头跟门口的adler说了声,让他去谢绝之后的访客,就说文意先休息了,明天再来。
  不太熟悉中文的adler努力学习了一下他的话:休,息,命,天来。
  yes,rest and sleep.张知疑拿英文解释了一下,大不了可以让adler讲英语。
  got it.adler点点头,摆手示意,他年轻的时候在剑桥大学留学过。
  于是张知疑把门、窗帘和灯全都关上,默默守在旁边等文意先睡着。
  张知疑轻轻地唱着有点跑调的歌,逗得文意先哈哈大笑,
  半个小时之后,文翩来了,他认识adler,两个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。
  然后文翩就走了,连敲门的手都没伸出来过。
  过了一会儿,下了班来医院看老弟的文清远一路找到对应的病房,正准备伸手敲门,被adler拦下来,用奇怪的语言跟她讲话,见她听不懂就说了英文:rest and sleep.
  文清远更加疑惑,指着门道:sleep
  adler点点头。
  文清远看了一眼,里边的确黑暗一片。
  who's in there
  he and his husband.
  文清远了然一笑,转身走了。
  张知疑看着文意先终于像是睡着了的样子,起身离开,送adler到机场。对方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安。
  张,我似乎一不小心干了件不太好的事。
  什么事?张知疑揉揉太阳穴,明显感到有点疲惫,他的教养只允许自己听adler说一句废话,然后他就会一笑而过马上和对方挥别。
  adler回忆道:在你跟我交代了这事之后,有两个人前后到病房门口,我按你说的话请他们回去,结果他们走的时候表情好像都挺意味深长的,在你们的语言里,一对伴侣在病房里睡觉有什么歧义吗?
  张知疑一时失语,但adler也确实是完完全全照着他说的话说的,斟酌之下,他告诉alder,不,完全没有歧义,他们只是发自内心表示不愿打扰我们。
  噢,那我就放心了,应该没有把事搞砸。不出意外的话,夏天再见咯。alder如释重负地笑了,向他挥挥手,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。
  驱车回到医院,张知疑从后备箱里抬出昨天买的便携折叠床,他打算在文意先出院之前都陪着他。
  每当他累到想要退缩的时候,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他爸当年做过的事,他不知道父亲是否有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,但至少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,父亲做的一切都体贴入微到令人发指,妻子早逝,只能又当爹又当妈,家庭工作两头兼顾的日子里,他最多就是用漫长的泡澡来进行思考,放松自己。
  他看过文意先的病历了,骨折、肺部受损、伴有轻微脑震荡、额角有出血撞击伤达不到轻伤的标准,但是对应的赔偿是肯定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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