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

  “我什么都可以不要,我只要他。”
  凌数忍不住叹气,原来这个人,对周煜林的疯狂偏执,来源于这里。
  凌数:“但你这样,真的是爱吗?你真的爱他吗?”
  他觉得更像偏执和占有欲。
  靳修臣突然变得情绪激动:“当然是!我比任何人都清楚,我有多爱他!”
  凌数客观分析:“那只是你以为,我看到的,仅仅只有占有欲。”
  靳修臣胸口起伏,冷冷地盯着他:“你看到的就是全部吗?你什么都不知道,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  “你们只是自以为是,凭着自己看到的那么点事情,就高高在上地来审判我,试图定义我这个人,还有我的爱。”
  凌数顿了下,无法反驳,其实他本应该最能理解,这种被人审判和定义的感觉的。
  因为他跟靳修竹也是,彼此在爱恨交织的婚姻中挣扎。
  别人看到他们那样恶劣地相处,一个简单的‘怨偶’一词,就概括了他们的所有,否认了他们之间,恨中交杂的爱。
  那些爱,跟恨一样深刻,怎么能被无视呢?
  凌数又问:“你是爱他的?什么时候爱上的呢?”
  靳修臣稍微平复一些,目光飘忽:“很久很久前,远比我看到那个日记本的事件,还要早……”
  他跟周煜林其实,很早前就已经见过了。
  他们的第一次见面,是在靳修臣九岁时。
  —
  那一年的春天,周煜林的父母带着他,来家里做客。
  那时周煜林也才九岁,父母还很恩爱,刚搬来这座城市,想去见一下故友,就牵着他去了靳家。
  还告诉他,靳家有个比他大几岁、还很优秀的哥哥,让他以后跟哥哥学习。
  那时周煜林太小了,一个人在靳家的园子里乱跑,结果园子太大,把自己转昏头了,忘了怎么回去。
  其中稀碎的回忆,过去太久,他已经不记得了。
  唯独还有点印象的,是那天他路过一棵樱花树时,有个小孩从上面掉了下来,吧唧一下摔在了他面前
  当时周煜林都吓傻了,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  他以为那个小孩会哭,还摸了摸自己的兜,掏出一颗糖,等着哄他
  结果那个小孩儿,起初被摔懵了,缓了会儿后,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,一声没吭,更别提哭。
  但看他皱成枯树皮一样的红脸蛋儿,显然他是很疼的,疼得龇牙和浑身哆嗦。
  毕竟是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。
  周煜林害怕地问:“你、你胳膊腿儿没断吧?”
  靳修臣甩甩胳膊,又踢踢腿儿,最后含着晶莹的泪珠朝他摇头。
  周煜林眨巴眼:“你要哭吗?看着挺疼的,可以哭,不丢人……你已经很坚强、很勇敢了。”
  靳修臣还是摇头:“有人疼的小孩,才可以哭……我,不行的。”
  周煜林反应了会儿,才明白他的话,想了想,低头把自己兜里的糖都掏了出来。
  小小的手掌,托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,递了过去:“那你多吃点糖吧。吃糖就会开心。”
  靳修臣只是看着他,没接。
  很快,周煜林听到父母在叫他,就把糖都塞进了靳修臣的兜里,急匆匆地走了。
  但从那后,他几乎没在靳家见过那个孩子,就逐渐淡忘了,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儿,就是靳修臣。
  他的记忆里,只有靳修竹。
  但靳修臣却记住了那个,说他勇敢,说他哭也不丢人的小孩。
  他喜欢那个小孩儿。
  第一次见面就喜欢。
  ……
  靳修臣的眼神涌上一股冷漠的恨意:“他先遇见的人是我,明明就是我,根本不是靳修竹。”
  凌数表情一言难尽:“那后来呢,他跟靳修竹关系好,一直往靳家跑,你们总有机会见面吧。”
  靳修臣咬着牙,摇摇头:“老头儿觉得我不体面,性格也不讨喜,不让我见任何客人。”
  “还有靳修竹,他那时一看到我,就会受刺激尖叫,所以老头儿不准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。”
  靳修竹看到他一次,受一次惊吓,他就会被靳老爷子毒打一次。
  每次都是吊起来,用铁衣架抽,生生抽掉半条命,白皙瘦弱的小身子上,满是狰狞可怖的红痕,让人看着都心惊。
  夏天的时候,伤口发炎溃烂得尤其快,经常一身流着脓水,散发着怪味儿,他都恶心自己。
  靳修臣垂下眼,那么委屈又难过:“其实每次林林来找靳修竹,我都在的……”
  周煜林跟靳修竹在卧室看书时,他就在外面的墙角边蹲着,好奇地听两人说话。
  周煜林跟靳修竹在池塘边玩儿时,他就在旁边的大树下躲着,直勾勾地看着周煜林。
  周煜林跟靳修竹一起上学放学,他每次都保持十米的距离,一直偷偷地跟着他们。
  每回有点什么好吃的,好玩儿的,靳修臣都会趁着周煜林不在,偷偷塞进他的书包里。
  但周煜林都以为,那些新奇的草编蚂蚱,还有不怎么甜的糖,以及难吃的饼干,都是靳修竹给他的。
  也以为,从小到大,那些欺负他的孩子,是被靳修竹收拾后,才变得安分的。
  还以为他在外面闯了祸,都是靳修竹帮他收拾好烂摊子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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