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

  曦珠将刚抬起的手放下,又看向卫陵,就见他望着盒子的视线极快偏转,和她的对上。
  那般神色,似是探究。
  曦珠不觉垂下眼,平声道:“三表哥,那我先走了。”
  卫陵薄唇紧抿,低“嗯”了声,看着表妹带人往春月庭去。
  丫鬟也告退回去。
  等这处只剩下他和阿墨。
  卫陵再想起那个食盒,就似什么堵住他的肺,让他难受地连先前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。仿若不弄清,他都难以安心。
  随手摘了片杏叶,捻搓两下,他手上动作一停,就看向了阿墨。
  “你去信春堂一趟。”
  阿墨在方才两人在一处时,就随时看着。
  这回听三爷的话,就道:“去查那盒子?”
  卫陵道:“你倒是机灵。”
  “那盒子样式应当是信春堂的,你就去问表姑娘今日是否去过那里?和谁见了面?……与那人待了多久?落的东西是什么?”
  这一连问下来,阿墨有些愣。
  用得着这样吗?不就是表姑娘和人见个面,怎么要查那么透彻。查了又有什么用。
  但阿墨瞧见三爷一脸郁色,可不敢多问。
  这事他有经验,就赶紧出府去办事。
  卫陵见阿墨离去,不打算再出府,至少要等此事有了定论。
  颇有些烦躁地回想表妹那几多变化的神色,转身朝破空苑回去,在临近岔路,透过榆叶遮掩,他最后看了眼春月庭的方向。
  *
  回到春月庭后,曦珠就使蓉娘去叫人抬热水,说是累了,想沐浴后睡会。
  蓉娘原本还好奇那盒子,但见姑娘疲惫地歪靠在妆台前,怕她等急,脚步不停地出门去了。
  青坠侍候表姑娘脱簪卸髻,散了满头青丝,正要拿玉梳顺发,却听表姑娘道:“我来吧,你将那花去换回水。”
  指的是放在窗边小几上的玉簪。
  昨夜灯会结束后的回程路上,一直未遇到有卖花的。等回到公府,曦珠也忘了此事,只是还未过去半个时辰,阿墨就送过来大把玉簪。
  夜色下,淡紫色的花束拢聚在一处,清淡的香味浓郁甜馥。
  曦珠问:“花从哪里来的?”
  阿墨挠头,道:“我也不知三爷从哪里弄来的,回府后又出去,回来就多了这捧花,让给您送来。”
  曦珠将花放到一只青釉冰裂纹瓷瓶中,用净水养着。
  又挪到阴凉靠墙的地方,不让晒蔫了。
  她见青坠走去,将花连瓶拿去外面,才放下梳子,走到桌边,看着那方盒,然后打开了盖子。
  一眼见着的是摆放整齐的糕点。
  都是她在那个雅间看到过的,因盒装不下,每样只拣了两块放。
  曦珠看了好一会儿糕点,又见盒子有两层,便抬起第一层放到一边,盒底正是折叠四方的绢帕。
  她捏紧手指,不愿去碰。
  犹夷半会,她将香箸取来,将那方帕夹起,走回香炉前,揭开莲花纹铜盖,用火折将帕子烧了。
  绢丝最终化作白色轻烟,被风吹向窗外,消匿世间。
  曦珠松了一口气,重新坐回妆台前,沉静少顷,拿起玉梳接着顺发。
  秦令筠此举,是要告诉她,他真是为了她好吗?
  从为妹妹赔礼开始,到卫度的事,再到用这样的法子把帕子送回来。
  可她不信他的好心。
  但从此事,曦珠隐晦地明白,秦令筠不会把她知情的事告诉卫度。
  还有四个月,只要等国公回京就好了。
  *
  不过一个时辰,阿墨就回了公府,莫名不敢进破空苑,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。
  一进屋,就见三爷靠着榻顶的引枕,脚搭在那方鸡翅木方桌上,手里夹着一支短细镖,正朝前方。对面墙上的一块圆形木靶上已落了十余支镖,全在正中的红心处拥挤。
  卫陵偏头看向进来的人。
  阿墨没等三爷说话,就先把打听来的消息都说出,话到末尾有些瑟缩。
  “表姑娘和秦家大爷在一屋待了足有一炷香,就坐车离去了,但没多久,就有藏香居的伙计来,说是表姑娘有东西落了,要寻,最后也没找到。”
  卫陵在听到秦令筠时,脸色就沉下了,他问道:“落的东西是什么?”
  要说阿墨能在三爷身边待那么久,是有些本事的,不止陪玩跑腿,在打听消息这方面,属实厉害。
  但现在阿墨也有些愁这才能。
  先前不知三爷对表姑娘的心思也就罢了,可知晓了,再将听来的事告诉三爷,那不是要命吗?
  可他到底不能瞒着,就说了。
  “是一张帕子,表姑娘落在了那个雅间里,今日到公府来的那人,是……是秦大爷的亲随。”
  阿墨说罢,就压着气不出声。
  卫陵默不作声。
  所以表妹落下的,是她的帕子。
  秦令筠拿到了。
  下晌丫鬟送来的那个食盒里装的就是帕子。
  一股怒气酸意流窜全身,最后一支镖没收住力,破风猎声,直将那块木靶撞地哐当一响,却落在最外一圈。
  *
  中秋过后,暑气消退,秋风渐起。天光比之前晚些明晰。
  秦令筠出了偏门,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,抬脚踩上马镫,一跃上了马,拽了绳,马嘶鸣一声,便朝太和门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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