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

  不想才到门口,踩凳下车,就见拴马石边有六七匹马,还未及多想, 就看到从门外正进去一个背着药箱的人,观后背服饰是太医院的人。
  曦珠蹙眉。
  公府几个院子里, 若是有人生病, 都是先请外头信得过的大夫来看,除非是病实在不好治, 或是情形严重, 才会拿帖子去太医院请人。
  是谁生了病?
  等她回去春月庭,问起青坠此事。
  青坠一直在府上,自然清楚,便道:“是三爷,今日和姚家的公子去秋猎,不想遇到狼群,等找到时都不知昏过去多久。”
  曦珠听完,愣了愣, 不由抬头,透过打开的疏窗, 看向破空苑的方向。
  此时的破空苑中,杨毓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  今日昌乐侯府的老夫人过七十大寿, 杨毓带着大媳妇去应酬,还遇到了王夫人, 论及两个小辈的事,商说双九重阳,曲江设螃蟹宴,不如趁着过节的当头,让曦珠和王颐见过。
  谁知宴未过半,府上就来管事,跑地满头大汗,还差点磕倒地上。
  “夫人,不好了,三爷出事了!”
  那个逆子多的在外闯祸,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消停了,乐意待在府上,陪她用过几回晚膳。杨毓原以为要转性了,却不想她前脚刚出府,他后脚就往山里去,还被好几只狼围攻。
  都顾不得跟主家辞别,就慌忙赶回府去。
  一旁的王夫人也是着急地不行。
  自若邪山的事之后,曾占算的祸患除了,王夫人不再辖制儿子的外出。
  不过与丈夫对他叮嘱两番,一次好运罢了,却也牵连地公府三子受伤,以后万不能再去危险的地方。
  这孩子向来听话,她是放心的。
  她没料到这桩秋猎的事里还有王颐,没听他讲起今日要外出。听管事说起卫家三子的伤势那般严重,现下王颐定也在公府。
  王夫人拍拍胸脯缓过一口气,朝得了消息赶来的昌平侯夫人告辞,也赶紧乘车,跟上国公夫人的马车。
  杨毓到了破空苑,见小儿子满身是伤地闭眼沉躺。
  衣袍几乎被利石划破稀烂,那一处处崩破的血肉,早就干涸了流血。右侧脸颊还有几道翻皮的抓痕,从眼脸一直延伸到嘴角。额角还有一个乌压压的血洞,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。
  血还在淌,湿透了鬓角,滴落下来。那月白的绸枕被染红大半。
  卫虞早就哭开,扑在床边,朦朦胧胧地望着大夫处理伤,不停地叫着三哥,却哽咽地不成样子。
  杨毓登时险些晕厥过去,泪漫上眼,苦声喊道:“怎么成这样了啊?”
  被大儿媳董纯礼扶住。
  她急道:“三弟伤成这样,还是快些去请太医过来,可不能耽搁了。”
  杨毓才回神,连连道是,绢子蘸把泪要唤人。
  孔采芙上前道:“娘,我早一炷香前让人拿夫君的帖去请了,只路远,还要等一会。我先请了这回芳堂的陈大夫,他算是精明外伤,您别急。”
  杨毓点点头,却如何不急,不断问着陈大夫。
  满屋子还站了此次去秋猎的各家公子,一时都急望等待。
  姚崇宪不住踱步,一边担心卫陵的伤,一边委实没想通那个地界怎么会有狼。他心里一阵后怕,在林间听到王颐的呼声,紧赶过去,就见那一副惨烈的场景。
  他再清楚不过卫陵的武艺。
  可也因清楚,才最是胆颤,他不知卫陵是如何杀了那五匹狼。
  按理,是不能的。
  王颐已被王夫人拉出屋去,先是转个圈看他有没有受伤,见都好着,又问及整起事的经过。说到后头,王夫人都没忍住打了他。
  戳着他的脑袋,哭骂道:“我瞧你,是要连累家里。”
  王颐一声不吭地低头挨骂。
  屋里屋外,一时闹哄哄。
  比及天暗下来,太医来诊,对国公夫人安慰道:“这头上的伤看着吓人,到底没有伤到要害的地方,要不了多久就能醒,后头将养些时日,便能好全了。”
  他落笔写下药方,交过去。杨毓松气擦汗,好一番感谢,着元嬷嬷送重金。
  当晚,杨毓守在小儿子的身边,照料喂药。
  时不时惊醒,幽暗灯火下,那张惨白的脸始终沉静,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。
  翌日,她又坐守。再是三碗药下去,仍旧不醒。
  匆忙唤人,拿了丈夫的名帖,去太医院再请。重开药方,比及第一副,更为腥郁苦重。
  院判道:“夫人莫慌,这伤势瞧着是往好的,定能醒转过来。”
  连了两日,不知灌下去多少药汤,卫陵却迟迟不醒,仍旧安睡在床上,一动不动。唇却因药有些泛青。
  若非还有鼻息,杨毓都要以为她的小儿子没了,流泪日夜守着,望着他被银针扎地乌青的手臂,睁着一双苦熬红肿的眼,接着叫太医院的人来。
  董纯礼自嫁进公府,还是头回见婆母这般模样,劝说无能,只好与弟媳孔采芙一道担起府上各处庶务,好不让府上乱套,更添麻烦。
  等到第七日,卫陵仍旧不醒。
  皇帝得知此事,也表担忧,并下令太医院,务必救醒卫家三子。卫皇后着身边的宦官,亲自过公府询问病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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