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

  但现下, 她变了想法。
  若表姑娘嫁出府,而春月庭的丫鬟重新调配,那她不知要去哪个地方做事,管她的人是何种性情,要遇到刁钻刻薄的,何时是个头。
  可倘或表姑娘能嫁给三爷,就好了。
  她是贴身伺候的,到时定能跟着一起过去,不出意外,她这一生算是稳妥了。
  青坠虽如此想,但知事成的关键在三爷和表姑娘身上,先不论配不配,她自己是希冀两人能成就好事的。
  方才三爷送表姑娘回来时,她能看出两人比先前,好似要更情切相近些。
  表姑娘还有些别扭,但也晓得关心三爷了。
  青坠是头回来这山庄别院,在屋里翻找好一会,才找出器皿来。一只乌瓷胆瓶,用水冲净,灌了大半瓶子的水,拿来装那捧白梅花。
  一边摆弄疏密细枝上的梅花,一边惊叹夸赞:“这种梅花我还没见过呢,比寻常的更好看。”
  她这话不假,公府后园偃湖的百花洲也种植了一片梅林,尽力囊入世上的梅花,但到底不如这小琼山。
  曦珠正对镜拆发,闻言看向那梅花,被一只乌黑的细颈长瓶,映衬地愈发纯白。
  是他枉顾坠崖的险境,靴下的裹雪碎石倾落,也不管她的呼唤,执意要攀折那株梅树。
  她微微笑应青坠,转回头,重又看进镜中。
  灯烛澄黄的光晕下,她侧过脸,看清被他挽起的发。
  发丝被归拢在脑后,绕出个旋花状,才用白玉簪子斜插进去。看起松缓,却紧固地不会掉落。
  而那时,她当他随意歪弄。
  拔下簪子,长发披散而下,旋花瞬时覆落。
  这晚,曦珠侧卧陌生的床上,睁眼望晦暗里,摆在柜几上的那瓶梅。
  聆听疏窗外的雪声,不由将今晚的事回想了一遍。
  想到他温柔的嗓音,想到他的逗弄,想到他的承诺……
  也想到前世的他。
  不该这样的。
  隐约有一根线勒在心上,似是被什么攥住,在一点一点拉紧,让她难以呼吸。
  追寻踪迹,却不知源头何处。
  但好在他已得知那起祸事,接下来无需她再多想。
  梅香如烟袅袅,曦珠终究在这股清香里睡着了。比之前更快入睡,也更安稳。
  *
  在小琼山的三四日,卫虞时不时外出与人聚会,曦珠被问好些次,要不要一起去,但都婉拒。
  卫锦和卫若仍被孔采芙看管学琴练字,只在用膳时能见到面。
  曦珠只好与卫朝一起玩。
  说是玩,多的时候在练功习武。
  坐在廊庑下的织锦垫子上,曦珠撑膝望他手持长剑,旋腕压肘,踢腿翻腰,一招一式地练,等他一套剑式练完,过来歇息时,拿帕子给他擦额上的细汗,问道:“怎么这么用功啊?”
  七岁的孩子仰起脸任她擦汗,接过她放温的茶水,咕噜地往嘴里灌,一边道:“祖父和爹爹快回来了,要发现我松懈武功,要挨揍的。”
  曦珠劝道:“把水喝完再说话,仔细呛着。”
  又好笑,“你怕啊?”
  卫朝哼道:“谁不怕了,祖父揍人可疼,有一回我与人打架,祖父气得拿藤条抽我,都把我屁股打肿了。”
  曦珠笑弯眼,却微微张大了嘴,惊说:“啊,我还以为是你爹打你呢。”
  卫朝急忙反驳:“我爹爹可好了,才不打我!”
  “也就三叔叔不怕祖父被打了。”
  他撅起嘴,黯然道:“要是三叔叔能来就好了,可以叫他与我练剑,不至于这样无聊。”
  说着,攒了一把脚下的积雪,团成个圆球,奋力朝远处的梅树掷去,惊落一树的白雪与粉花。
  曦珠见他无聊,自己也无所事事,便道:“我陪你练。”
  “你?”
  卫朝不可置信。
  曦珠莞尔,“怎么,不行啊,别是怕输给我?”
  “哼,我会输给你?”
  比试未开始,他已不服。
  等他歇息好,曦珠才去折了一枝长直的梅枝,将细弱的短枝和梅花摘去,握在手里。抬手间,曳长的袖子累赘,她索性压折好,将抽带系地更牢固些,免得滑落下来。
  此次外出,卫朝携带的剑并未开刃,是因教武师傅不在身边,怕其自伤。
  曦珠也就不必担心会见血。
  卫朝见状,还是不信,“你真的会吗?”
  “试试吧。”
  曦珠不大确信重生这样久,都没再练过一次,自己还记得多少,但对付个小孩子,应当还是可以的。
  她利落地翻了一个腕花,鞋尖碾过雪地划过半圈,笑道:“来吧。”
  对方架势都摆开了,卫朝的小脸也神情收敛,认真起来,握住自己的剑,沉肩静气,率先攻了过去。
  ……
  不过半柱香,那把剑就被打落在雪地,梅枝抵在他的心口。
  他输了。
  “你怎么会的?”卫朝错愕自己的惨败,睁圆眼望向她。
  “不告诉你。”
  果真太久没练,又是十五岁的身体,她微微喘气平复,有些得意地翘起唇角,却对此闭口不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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