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8章

  卫陵低头看着如水月光里,一身白裙的她,终于没耐住拥抱住她,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曦珠,这也许是临走前,最后一次陪你出去玩了。”
  他抱地有些紧,她已经习惯了他身上那股铁器与火药混杂的味道。
  却被他胸口那样硬的东西,硌地难受。
  曦珠掐了掐他的手臂,闷声道:“你衣服里有什么,硌着我了。”
  闻言,卫陵后知后觉回神,忙松开她,还往后退了一步,捂住心口。
  望着她的目光缱绻,又忍不住笑起来。
  “是要送你的生辰礼。”
  第093章 我帮你
  他既然说了是送她的生辰礼, 却又没说是什么。
  仿若那片玄黑的织锦绸料下,心口的位置,掩藏着一个秘密。因提前的暴露, 而彷徨地以手覆遮。
  “明日送给你时,你就知道了。”
  他笑说,另一只手来揉她的额发。
  为何不说呢?
  是要她猜,再陷前世, 得知他要送给她及笄礼后的无措喜悦吗?
  曦珠侧枕在床上,垂眸撩拨着缥碧色的纱帐, 将那片柔软的纱拢合松放。
  不过想了想, 她便收回手,垫在脸颊下。而后阖上双眸, 静听窗外细弱的风声, 逐渐沉入睡意里。
  再次睁眼时,是卯时两刻。
  青坠端来热水,侍候她梳洗。
  蓉娘也跟着过来,在身边念叨叮嘱,都是那些常提及的老话。
  曦珠皆笑应下。
  一日两人不成婚,蓉娘始终不安心。
  但到底国公夫人允许,只得叹气一声,不再多言, 自去立柜前,帮着收拾出两件更换的衣裙。
  等收拾妥当, 将要辰时,曦珠走出门, 看到晞光院墙下,那个站着的、眉梢蕴笑的人。
  她跟着笑了笑, 走了过去。
  卫陵接过青坠递来的行囊,问道:“有没有吃些东西了?”
  他怕路上久些,她肚饿。
  曦珠点点头,道:“吃过了。”
  卫陵牵住她的手,朝侧门去,听到她的问:“你呢?”
  他笑道:“也吃过了。”
  坐上马车后,他又问:“起得早,困不困?”
  曦珠摇头:“不困。”
  她听他的,昨晚早睡。况且今日不出府,她大致也是这时候起床。
  但路途颠簸,小半个时辰后,她还是有些昏昏欲睡,眼皮耷拉下来。
  卫陵揽过她的肩,低声道:“你靠着我睡会。”
  曦珠抱住他的手臂,头抵在他的肩膀上,轻应了声。
  她不知他要带她去哪里。
  他没主动说,她也没有问。
  卫陵低头看着她,将她颊畔滑落的发丝,轻挽到耳边。
  不知过去多久,曦珠醒来时,马车还在行走。
  车厢内光线昏暗,她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,是稻谷的香味。眼前朦胧,又忽听到一阵鸭子的嘎嘎乱叫,她掀开帷裳一角,朝窗外望去。
  天朗气清,碧蓝的高空上,白云如棉雪,大团大团地聚在一起。
  成片的金黄稻田映入眼帘,一直蔓延到极远的、浸染秋意的山林脚下。被拢高的垄分成井字,沉甸甸的稻穗垂弯,银光一闪,转瞬被锋利的镰刀割倒。
  田埂上已堆起大把大把的稻子。麻雀叽喳地蹦跳,啄吃遗落的稻谷,被田间劳作的农人挥手驱逐,立即扑扇着翅膀,往空中飞去。
  盘旋没一会,又收翅落下来,掉进另一个富庶的地界。
  沟渠如同交错的长带,波光粼粼地蜿蜒伸长,贯通灿烂的田地。
  十几只土灰的鸭子摇摆着肥硕的身体,接二连三地,扑通着跳进水里。岸边一个垂髫小儿躺在草地上,半张脸盖着草帽,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,哼唱着什么曲。
  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景象。
  平坦的道路上,马车继续前行,途径一湖的藕塘,水被放尽,露出灰黑黏稠的塘泥,在秋阳的映照下,微微干涸。
  等待一整个夏后,千万朵荷曲折地半断,残枝枯叶沉入烂泥。
  但曦珠知道,那些泥底下,定然生长着白生脆甜的藕。
  她转目望向身旁人,有些疑惑,也有些禁不住笑,问道:“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?”
  略微想了想出城时,走的是南门。
  她又问:“是高庄沟吗?”
  与京城内那些精致的去处相比,甚至连地的命名也俗气,却是卫家在南城郊外的田庄。
  前世,卫家尚未倒时,她帮姨母盘算各地账面,看过这里的进项。
  后来,卫家定罪流放,大抵跟着整座公府一起被清算,缴入国库。
  卫陵笑道:“其实我不知该带你去哪里玩,不想和你在城内那么多人的地方逛,便来了这个稍僻静的地方。”
  他看到她脸上轻快的笑意,想,她是真的不喜欢待在公府,也不喜欢待在京城。
  哪怕只是出城,笑容也比在身后那座四方城内时,愈加粲然。
  和那回带她去纵马时一样。
  一刹那,卫陵莫名心悸,恍若不真实里,他一下抓住她的手,又在她回首的疑惑视线里,挑唇笑说:“等会带你去骑马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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